奶西村的暴力视频上，三个光背少年长时间地肘击、脚跺，扔石头将一个小男孩打倒在地，小男孩昏迷后，还朝他身上撒尿，三人打人一人录像，之后还若无其事地将视频传到网上。可在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少年庭法官黄岩的眼里，这只是青少年犯罪的沧海一粟。无论是事件后果、行凶者的凶残程度还是他们面对警察的状态，和他们承办的大案相比，性质上并无特殊的恶劣之处。

“未成年人的犯罪能力非常有限，没能力实施其他犯罪。他们最早成熟的是身体，只能依靠体力实施犯罪。”黄岩说，这些案子情节简单，使用的工具是最常见的板砖、刀子、棍棒。那些需要精巧设计的，或者使用罕见毒药的，全部与他们无缘。

为消遣泄愤

四个孩子虐杀陌生男子

长时间猛烈的殴打，让陌生男子浑身青紫，大小便失禁。有人还拿起一根绳子，勒住对方的脖子，往后拖动了一米多。暴行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次日凌晨1点40分，他们点燃了男子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裹，在明亮的火光中扬长而去。但是直到这一刻，他们也没能在这个“小偷”的身上找到任何赃物。当日的凌晨5点，有人发现了被打男子赤裸上身、惨不忍睹的尸体。

二中院少年庭对2008年至今一审的数百起案件进行了统计分析。黄岩说，青少年恶性犯罪当中，大约六七成都是相似度极高的暴力犯罪。

在北京生活过10年以上的人，一般都还记得2006年5月，发生在原宣武区南新华街附近，一起3名未成年人和一名刚刚19岁的少女虐杀陌生女性的事件。他们在凌晨无缘无故地劫持了一位正在避雨的36岁女子，抢劫后以狂殴取乐，暴力虐打，甚至火烧对方的头发和下体，将其折磨几个小时后杀死。此案当时曾经引发全社会的关注，问题少年的生活状态第一次以如此血淋淋的方式展示在公众面前。

“那个案子，既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黄岩说。多年之后，在二中院少年庭承办的一起案件中，类似的情形又出现过一次。

同样是四个人行凶，同样一个刚刚成年，他们当中最小一个的只有15岁。出事那晚10点多，小洋与小翔、高某等人喝了酒，去找朋友张某玩。小洋前不久刚丢了钱和手机，心情郁闷。几个人商量：“去找个小偷，打一顿出出气。”说干就干，他们先踅摸了一根半米多长的不锈钢铁管，只等着遇到一个倒霉蛋。

逛了一个小时，在丰台岳各庄村附近的一片树林里，他们遇到了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走过去问：“你是不是小偷？”对方本能地回答：“不是。”刚丢了东西的小洋不由分说，扑上去就是一记耳光，几记拳脚。挨了打的男子立即扭头就跑。“他跑，我们就更觉得他是小偷了。”小洋后来供述说。

几个人追上去，解下树上晾衣服用的绳子，将他绑了起来，先踹身体几脚，用鞋子扇脸，越打越是兴奋，钢管开始不断地落在那人的身上。此时张某也来了，四个人轮流殴打。男子凄厉地求饶声、惨叫声回荡在小树林里。大约在零点前后，男子求饶时断断续续地说：“我渴，我渴……”侦查人员后来分析，在这个时候，被打的男子已经严重内出血，才会感到极度口渴。

张某跑回家去，给被害人灌了一瓶自来水，让他喝完了，接着打。张某回家时，还曾告诉他的母亲，几个人正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抓住了小偷，正在打他，给小洋出气。

魔掌伸向8岁女童

罪行比暴力殴打更令人发指

半大孩子的犯罪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内容：性。和单纯的暴力殴打相比，这样的案情更加令人发指。

同为15岁的曲某、徐某，带着14岁的少年王某，合谋诱骗了两个女童，将其中一名8岁女童杀死后奸尸。这起发生在2008年的案子，让法官们对青少年的性心理健康问题更多了一层认识。

庭审材料中记载了多名居住在丰台长辛店附近的女性证人提供的证言。在案发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她们普遍丢失过晾晒在外面的内衣裤。案发前，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盗窃案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当年11月29日傍晚，15岁的曲某带着他14岁的表弟王某，与同学徐某一起在二七公园里聊天。徐某突然讲起前几天刚刚看过的一张黄色光盘，越说越冲动，猛地提议：“咱们去找个女孩，干了她。”另外两人当即同意。三人在附近山坡上找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大院。几个人还在途中偷了两把铁锹，为的是杀人后掩埋尸体—作案目标还没找到，他们已经决定大战神BT版了。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徐某和曲某走下山坡，寻找猎物。按照曲某的供述，徐某讲，他和一个父母开饭馆的女孩很熟，肯定能把她骗出来。徐某走到离他家不远的地方，忽然跑到一个大土坑旁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紫色的双肩背包，背在身上。“里边是什么？”曲某问。徐某回答：“等会儿再说。”

背着背包，徐某出发去找他所说的“认识的女孩”。他来到女童杜某和月月的家门口，正好先遇到了年仅3岁的月月。徐某哄着月月，去找她8岁的姐姐杜某来。杜某果然放下正在写的作业，出门来见这个熟悉的“大哥哥”。

徐某说：“我在山坡上找到不少钱，现在带着你们，咱们一块去拿钱，把它分了。”两个毫无防备的女孩立即就跟着徐某走了，他们会合了曲某，一起走向山坡上那个即将成为血案发生地的大院。

徐和曲让王某在房子外面看管月月，同时望风。他们两人则带着女童杜某走进房间。关上门，“和善的大哥哥”顿时凶相毕露。

曲某事后供述说，行凶前的一刻，他曾经非常犹豫。但是徐某说的一句话让他动了杀机：“这女孩回家跟她爸妈一说，咱们谁都跑不了。”于是，曲某从地上捡起一个大块的碎玻璃，，绕到女童背后，捂住她的嘴，用力将碎玻璃扎进她的脖子。“啪”的一声，玻璃又碎了一截。曲某扔掉玻璃，双手同时捂在女孩的口鼻上，徐某也扑上来按住女孩，整整10分钟。女孩的身体不动了，两人还是没松手，又过了5分钟，曲某拿出手机，借着屏幕上发出的一点光，看到女童已经口吐白沫，心脏也不跳了。

二人将女孩的衣服脱光，曲某开始强奸尸体。最早提议强奸的徐某却打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大量女式内衣裤，在女童的尸体上穿了几件。他事后说，这让他感到非常兴奋！

行凶时间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几个人扛起尸体和铁锹，准备去把尸体埋了。走到半路，他们抬着的尸体引起了过路人的怀疑。有人上前盘问，他们赶紧抛下尸体，落荒而逃。

案卷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示，在女孩面前表现得凶神恶煞的几个人，内心深处也充满了恐惧。杀人之前，曲某抽着烟，手里的烟总是拿不住，他曾对同伙说：“你说我杀不杀她？我觉得运气不好，总掉烟，不吉利。”

最终，因故意杀人罪和侮辱尸体罪，曲某被判处无期徒刑，徐某被判有期徒刑14年，最小的王某被判6年。